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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要任性

陳燕明 Christina(2012年新聞學碩士畢業)

親愛的蕭老師:

妳在天家可安好嗎?

猶記得2009年入讀新聞系碩士時,看見科目「紀錄片製作」(Documentary) 已經決意選修這一科,還記得我跟妳說是因為我熱愛大自然,很想學習拍攝英國廣播公司製作的自然生態紀錄片嗎?因為這個原因,我決意等待「紀錄片製作」開課,原定應該是2011年畢業,可惜那年妳沒有開課,為了這科於是我申請延期畢業。

2012年春,「紀綠片製作」將要開課了,我選修了,也不知教的人是誰,沒有做好功課 “Google”一下「蕭景路」的名字。

第一課很深刻。走進人文館課室,妳介紹自己是《鏗鏘集》前監製,現已退休進行新聞及紀錄片教育,那時才知道妳的「來頭」。當時還未知道能否修讀「紀錄片製作」,但妳聽完我為了這科申請延期畢業後,妳以一貫直接又有氣概的態度肯定地說「單單是這點,我就不能不收妳!」

第一課更深刻。原來每位同學修業的功課是拍攝一套紀錄片,我心想「大鑊了!用什麼機呢?連剪片的軟件都不知道用什麼?!」碩士生和本科生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我們有工作,與學院不會太多接觸,所以連學院可以有攝錄機供借出都不知道!蕭老師妳說不能拍純生態紀錄片交功課,說必須有人的故事,我再次心想「大鑊了!點做呢?」可我還是決意選修這一科,也選了做「填海」的故仔。

蕭老師妳的課真的好Chur,和其他科很不同,不是單單上課就能修業。13個星期裏妳每一堂都要我們報告進度,每一堂還要講授紀錄片採訪的理論。我們還要外出採訪找故仔,而妳總是推我去做未做過的事。妳說講「填海」就入長洲「?」,找人問、找人攞料……未做過記者又內向的我,結果我到長洲四圍找人問,又找了個漁民讓我可以凌晨登上漁船採訪。我還在猶疑之際,妳在課堂時卻說:「梗係要去,不過不要自己一個,要找同學陪妳一起。」結果那天下課後找了兩位同學當晚和我一起乘坐深夜一時的渡輪到達長洲,我們三個便「?」在麥當勞等到凌晨五點,漁民接我們登上漁船,在晨曦中採訪漁民拖網捕魚。

蕭老師妳的課把我讀新聞系以來的震撼推至高峰!原初讀新聞系不是為了轉行,只是想加深我寫作及攝影的技巧,可用在自然保育工作上,但新聞寫作及新聞攝影課擴闊我的視野,而蕭老師妳的課使我更震撼,讓我仍然覺得自己有能力做到,很想跳出穩定的另類教師工作,趁年輕看看世界。那時妳說「有線」請人,試試吧!其實我內心十分掙扎,一邊廂不捨得優薪厚職,另一邊廂也不想重重覆覆現有的工作,當一隻井底之蛙。

2012年畢業後,這份掙扎一直存在我心。2013年打開成長的盒子,情緒一直困擾,也終於在情緒澎湃的時候決定離開工作八年的另類教師職位。但前路怎樣走呢?不知道,很迷茫,情緒一直困擾著,陷入抑鬱症的邊緣。

蕭老師妳很喜愛我們2012年這班學生,尤其是一班很用心學習的一年級本科同學,課程完結後,妳邀請我們若然到加拿大可以探望妳,妳會有半年在香港教學半年在加拿大休息。教師離職需要三個月通知,我這個另類教師八月遞信,十一月完成工作後,飛到加拿大溫哥華考察一個機構,也預留了三天探望妳。

這三天中,蕭老師妳帶我遊歷漁人碼頭、帶我認識藝術肯定我的創作才能、招呼我在妳家中作客、在我病患時照顧我,但最深刻還是妳狠狠地罵我那一頓。那時剛開始踏上認識自己的成長之路,把原生家庭及創傷拿出來看,原來一直沒有好好處理接受自己的創傷,傷口一直在流血,在這一年之間,情緒困擾突然而來,沒有了工作也失去了安全感,前路不知如何走……妳的一夕話猶如在我傷口上灑下鹽,很痛很痛……

在妳家中作客或是回來香港的短聚,蕭老師妳似乎接受不到情緒困擾中的我,那我也沒有勇氣再找妳了。

一別數年,再得知妳的消息是妳已回天家了,遺憾我沒有讓蕭老師妳認識成長的我。這些年我很努力接受創傷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份,情緒困擾慢慢離開我,我選擇開創屬於自己的路,正如妳當日向我們說妳年輕時的事,妳說:「年輕時要任性,而那時的任性的決定將會是一生的修煉」。現在回看自己就正如妳所講,2013年我來了一個任性的決定,但我卻走出一條屬於我自己的藝術夢想之路。

蕭老師,與妳的相遇,我感到又愛又痛,在妳的教學中,我看到如何運用傳媒尋求社會公義,也看到妳對年輕一年級學生的愛護照顧,如何教育培育年輕人,這些都深深烙印在我心,當我再次作為老師時,妳的影子就出現在我腦海中,成為了模範。

//但願人沒變 願似星長久

每夜如星閃照 每夜常在

漫長夜晚星若可不休

問人怎麼卻不會永久

但願留下是光輝像星閃照//

《但願人長久》

蕭老師,天家再見了!妳對新聞工作的認真、紀錄片製作的堅持,藉著妳的教育長留在我們這群學生的心中,承傳妳的精神,如星閃照如星長久。

妳的學生

陳燕明 Christ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