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詩 (2014年哲學博士畢業)  大專院校兼職講師

在前往倫敦的歐洲之星火車上,我正閱讀一封由精油公司發出的電郵。內容是法國政府正諮詢業界如何加強監管銷售另類療法的產品如香薰精油,以保障巿民不會因誤用精油而損害身體。早兩天我剛到訪這間公司位於巴黎的門市,黃昏下班時間的店舖人頭湧湧,排隊付款的人龍繞了舖頭一圈。顧客拿著的籃子,裝滿各種製作護膚品的天然材料: 風乾植物磨成的粉末(如人蔘粉)、大瓶小瓶的純露和香薰油、還有各種材質的瓶瓶罐罐。來購物有OL打扮的,亦有不少上了年紀的女士,打扮專業的男士也有幾位,大家都在認真閱讀標籤上的成份,或在看書鑽研各種護膚、美容,甚至是感冒配方。

在那排裝著純露的雪櫃(蒸餾植物產生的有芳香成份的水是純露,浮在面的就是香薰精油),我看着一位女士拿了肉桂純露嗅了一下,心裡想要不要提點她不要噴上皮膚。純肉桂精油如果滴在皮膚上,可以造成嚴重燒傷;而肉桂純露如果噴上皮膚也會有剌痛感。那位女士似乎也有基本認識,沒有拿來向臉上噴。

天然的精油也會傷害身體,問題是份量和怎樣使用。在法國,隨便一間藥房都可以找到排列了不同精油的貨架。使用香薰油舒緩身體不適和調和香氣,是傳統也是民間習俗。但在法國以香薰精油作治療用途,只有醫生或藥劑師才可以處方。數年前,在我學習英國香薰治療的文憑班上,就有兩位法國女士,因為法國並無香薰治療師的註冊機構而選擇了報讀英國香薰治療。

法國政府想加強另類療法的規管,我不感到意外。隨著香薰使用越來越普及,因為不當使用精油以致損害身體的事時有所聞。亦有研究精油安全的機構設立網站,綜合報告各地不當使用精油而受傷的個案,向使用者發忠告和指引。英國Tisserand Institute是精油安全研究的先驅者。英國的醫療系統包括了不少輔助療法,香薰治療亦是其中之一。我正在University of Sussex參加的Botanica會議,出席者有世界各地的草藥和香薰治療師、種植芳香植物的農夫、蒸餾師、研究農藥和香薰治療臨床應用的醫生和科學家等,讓來自47個國家的參加者了解草藥和香薰治療的整體狀況。聽着農夫和野生植物採集者的分享,讓我由衷尊敬大自然,珍惜珍貴的植物; 聽着來自Somaliland的乳香收集者講述國際精油公司企圖以政治手段壟斷當地的乳香出產,宣傳虛假的慈善項目,令人氣憤又感嘆人為了利益的醜惡行為。研究以草藥和精油舒緩癌症治療不適的醫護人員,讓我感受到醫者父母心。

五年前開始香薰旅程

自博士班畢業以後,我「全職地」兼職任教不同院校。工餘完成了香薰治療文憑課程,亦不時進修香薰和草藥知識。我的香薰旅程始於五年前。當時我在南法禪修中心居住,朋友送我一瓶真正薰衣草精油作生日禮物。我十分喜歡它的氣味,卻不懂使用,於是報讀課程。禪修、香薰、教書,三樣看似毫不相關的東西,併湊了我現在的生活圖畫,甚至互相產生化學作用。因為見個案,讓我對身心問題了解更多。夜晚尿頻、冬天身痕不是什麽大病,但它的難纏足以困擾生活,影響情緒。這讓我對如何真正聆聽別人的感受有更深體會。這是人際溝通,亦是健康與傳播的課題。跑來找我的朋友,有些對西醫或西藥反感。我知道業餘的香薰訓練,不能與醫學院教授的診症、生理、藥理知識和臨床訓練相比。但聆聽個案講述為何對西醫西藥反感,會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理性與感受互相交纏,很難說是非對錯。或許我能做得好一點的是多花時間聆聽個案的需要。

香薰治療,讓我更自覺聆聽自己身心,和別人的身心需要。在我的大眾傳媒與日常生活課程,及其他傳播、文化的課堂,我會談及自我覺察每一個當下。在拿起手機,漫無目的查看社交媒體時,你覺察到你的身心狀態嗎?這是你主宰的、自由的當下嗎?而這些,就是日常生活的禪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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