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丹(2019年本科畢業)
現於英國布里斯托大學修讀國際法及國際關係碩士課程(曾在聯合國難民署香港辦事處任職籌募及傳訊主任)
我在大學二年級時的《大學線》記者班上,曾抽中期待已久的「偵查」專題(或稱beat),於是提出了以在港難民及尋求庇護者的故事為題,我心想:既然這些異鄉人的生活甚少得到傳媒和外界關注,以重慶大廈為切入點記他們的文化交融和生活窘境應算是新角度吧?結果,這題目在編委會不消一刻即石沉大海,當時的理由大概是「新聞性不足」。那時候我並沒有現在倔強,所以只是虛心接受結果和記住老師的教誨。
隨著我在學時期得到愈來愈多的採訪經驗,我開始理解為甚麼「難民」這議題無法成為本地新聞專題──在當時的社會氣氛幾乎沒有人關心這些人,而年少無知的我也找不到除了「難民很慘」以外的其他理由,來說服一眾編輯及顧問老師。所以時機不對,再加上個人才疏識淺,這題目也只能暫時擱置。
其後,我繼續在不同的新聞機構學習,而大學三年級時在香港電台的實習,是我人生第一次離開校園正式上班。當時我有幸涉獵的題目近至港珠澳大橋,遠至卡塔爾和鄰近中東地區。可惜,這些年時局變幻莫測,我從前有份參與的時事節目現今都被消失得無影無蹤,很多敬重的前輩都離開了這個地方……
後來我分別在國際移民組織及聯合國難民署工作,更發現原來在任何地方都要有如記者般「揼石仔」的能耐──全球難民流離失所,許多難民危機,多年來也不見盡頭,而世界各地每天都充斥各種不公義的事,要怎樣喚起群眾關注「他者」及這些發生在其他地方的苦難,我們都只能盡一己之力吶喊。有趣的是,從前那些或許不夠「新聞性」的故事,當時的我也要全力向身邊的記者朋友介紹,希望他們寫成引起更多人關注的專題文章。
不過歷史洪流的推波助瀾,有時可能更為快速見效。我們沒有人想過像烏克蘭的主權國家,竟然會遭到俄羅斯公然入侵,也沒有人能想像得到香港今天的模樣……在國際秩序分崩離析的背景下,我們身處離散的時代,或者當流散的人不再只是「他者」,我們更容易找到關注異鄉人的原因。
自從2019年畢業後,每次再回到中大校園的感覺都很不一樣,但希望在內的每一個人仍然安好。今年在英國政府志奮領獎學金的支持下,我在英國布里斯托大學修讀國際法及國際關係碩士課程,期望明年回到香港的時候,我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人,而我們的社會還有能力繼續為流離失所者和難民發聲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