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李玉茹
今年7月底,服務學院二十四載的辦公室助理盧生即將榮休。辦公室人來人往,已是家常便飯,盧生退休,感覺卻像是跟一個時代的告別,人文館少了個管家。
1993年新亞書院請人,接手活動攝影,當時盧生任攝影器材分店經理,壓力大到「入廠」,不得不退下火線,就這樣加入了中大新聞與傳播學院。在中大的日子並不清閒,除了做書院工作,還要應付我們新聞系這邊的茶水和雜項,多年來小百萬兩邊跑。
忙中最開心就是跟一班同事同學聊天。講起往事,盧生說,最放不下的,是校友方敏瑜。她由本科讀到碩士,之後留在學院工作,做助教不久發現患上舌癌,入院治療卻終未能挽救,盧生一邊講,一邊在空中手比劃,說後期去探方敏瑜,她已經講不了話,要在白板上寫字,他現在有時還會夢到她。盧生重情,但凡有同事離職,都會鬱悶一陣子,何況離世。
問他是否放得下離開一眾同事,他說都要放,沒辦法,身體不由人。同事笑言8月安排盧生上新工,眾籌人文館開小食檔,只返午間,負責醫肚。實在是廿幾年來,同事們被盧生縱壞,早上自家制麵包,中午麵檔,下午糖水、養生茶,時不時又有精美蛋糕甜品做驚喜,多數是盧生盧太前一晚做好,第二天連飯煲帶來請大家吃。
盧生說,多年前汽水機公司要學校自負盈虧,人文館的那部沒有人理,所以他承包來做,閒暇時間就自己入汽水,不為賺錢,只想學生不用買瓶水都要跑去飯堂。這也是為什麼,當年人文館汽水機的價錢平遍全中大,因他賣一瓶只賺三毫子。後期校方規定職員不能再承包,汽水機公司自己營運,價錢也變回市價。而盧生賺的那些多少個三毫子,他過意不去,就拿來為大家煮食,貼了多少,應該無從計起了吧。
2012年3月的一天,早上回到辦公室,感覺有些異樣。盧生一向提前一小時上班,幫同事洗杯煲水,確保大家一回到辦公室就有熱水喝,那天沒有。氣氛沉重,已覺不妥,消息傳來,盧生上班路途中不慎跌倒,當時他手拎飯煲,跌下去的剎那,還緊托着飯煲,不讓糖水倒瀉,結果手肘著地,骨折入院。夜晚去探盧生,他還指着那煲糖水。當年的那些同事,沒人能忘懷。後期雖然做了物理治療,終也沒能恢復如初,至此大小活動也見不到盧生影相了。影相是他一生人最大的興趣,現在沒得做,他雖不說,心裡很是難過。
後期學院愈來愈多活動,有時一星期甚至一日之內有幾場,搬搬抬抬、打點茶水,見他愈來愈忙,身體也開始差,也不知哪天開始,說要退休不做了。以為他說笑,不相信他會捨得離開人文館,甚至當榮休名單見到有盧生名字,也覺得他會以其他方式留下,不是霎時之事。總覺得他在,心定很多。
同事Annisa說:「無人可以取代得到盧生」。
學院五十年,有人開山創院、闊斧發展,有人貢獻智慧、學識。如果要總結,我會覺得盧生為學院聚集了「情」,令我們這個「人」字寫得更濃厚。